Eternal Sunshine

　
早該知道，生活是一場不可逆的漫長實驗－－並不是回到昔日的工作崗位，就等於抹消上個學年度的「出軌」。
　
八月擺脫學校行政工作，重新拾回教學，非常開心，卻也不得不承認必須花費力氣適應；儘管我只離開一年，然而，那其間的種種經驗終究刻下了印記，也是我非要接受與承擔不可的。
　
只是，這邊的力氣用盡了，工作以外的時間，我放空得徹底。我隱隱約約感到不安，因為傾聽、思索與表達這些能力似乎正在逐漸退化，卻也明白，這種事情是急不來的，身體與心理總會慢慢找到符合生活節奏的運作方式……


　
對我來說，影響最鉅的終究是「人」。
　
先說學生這塊吧。上個學年僅在兩個高一班級任教，和這兩個班級都相處愉快；然而五月在另外四個班級代課的經驗卻不甚好，我想，除了陌生之外，讓我覺得驚訝的是連基本的禮貌和尊重都沒有。在這個學校也待了好幾年，任教班級固然會有對不對味的差別，但能讓我一想到要去上課就感到心情沉重的班級，幾乎沒有，沒想到代課時竟然一次碰到四個。我傻眼，並且打從心底動怒了。
　
跑去代課，是因為這四個班級的歷史老師身體有狀況，而他們的歷史老師，正是我十分敬愛的師傅。當得知他們在師傅的歷史課也是這種模樣時，有那麼一瞬，那怒火是摻雜憎恨的，因為實在心疼病著的師傅曾經被這樣虧待。可是，在褪下行政工作之後，升上高二的他們，我卻閃無可閃、躲無可躲。
　
我始終認為，在人與人的互動上，不能反省他人的錯誤，能夠付出努力的在於自我檢討。因此，要如何真心接納他們、要如何和他們建立好關係、要如何讓他們學習愉快……這些都成了我這學期以來努力的目標，也就理所當然地成為壓力。在這種情形下，生活真成了湍湍惡水，身處當中，我常有快有滅頂的窒息感。
　
工作、工作、工作……比之於擔任行政工作時要更早到校，卻也多次更晚離開，就別提過去教學工作的情況了；有一陣子，幾乎每天工作超過十四個小時，疲憊得腦袋都成漿糊了。依敝人好逸樂的個性，這輩子從未進入過這種「奮發圖強」模式啊！
　
這並不是一件好事。對我來說，那是心裡著慌造成的瞎忙，可能是效率不夠，可能是輕重不分。更糟糕的是，讓我的心裡再容不下其他，書籍、電影、音樂，還有……部落格。當過去熟悉的快樂方程式在不知不覺當中瓦解，生活到底還剩下什麼？
　
好幾次，我焦慮得找同事前輩談，談歷史教學。連實習的時候，我都不曾害怕或是這麼戰戰兢兢，取得教職的第一年，一週二十多堂、跨年級的課表，我也沒有出現這種驚惶的情緒。為什麼現在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在黑板前的我，裝瘋賣傻更勝以往，好像活力十足，然而，內心如鏡，我看到一個膽怯的侏儒。
　
亟力想要拉攏和這群陌生人的意圖、擔憂未來兩年的課堂心情會落到如同代課時的境地，擾亂了原先對於教學工作的篤定。前一陣子，老覺得自己很像是導航系統失靈的鴿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在廣袤的天空裡亂飛。大笨鳥一隻！
　
除此之外，同年級的搭檔同事也是另一個壓力。並不是同事們有什麼不好，只是沒有那麼熟悉；如果在我劃分的人際網絡裡，標籤很單純，就是「同事」，沒有加貼「朋友」。或許也是因為不熟悉，以及過去曾聽聞的一些事，所以我不斷告訴自己：「要低調、要收斂。」某同事好友曾諄諄叮囑我要記得那句古訓：「你不殺伯仁，伯仁可能因你而死。」只是，就這樣提心吊膽過生活，很憋、很壓抑，同時，費力得不得了。
　
我發現，這樣的生活竟然連「感受快樂」都顯得力有未逮。有沒有這麼悲慘哪！
　
慶幸的是，老天終究待我不薄，任教班小朋友都還好相處，導師班至今也算是「天使級」的，讓我能夠無後顧之憂地好好面對自己的內心。至於共事的同事，也算逐漸適應中，我想，我終究無法隱藏本身的個性，祈禱一切平安無事嘍。
　
另外，這一個月來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在通勤時看書，但絕不碰歷史。至今我已經看完了三本書，分別是翻譯小說《巧克力戰爭》、久石讓書寫的個人音樂夢《感動，如此創造》以及林怡翠的旅行筆記《詩人與獵人：島嶼女生的非洲時光》。真是神奇啊！我以前幾乎是不在移動過程當中閱讀書籍的，現在這約莫半個鐘頭的時間，卻成為我獨享的寧靜，我很珍惜呢。
　
即使這幾個月來過得不盡理想，但生活裡倒不覺得自己孤單。工作環境裡，貼著「朋友」標籤的同事們，給我許多溫暖；當我困惑時，給予意見。我總覺得在這裡受到諸多照顧與疼寵。其他的朋友，即使沒有見到面，依然是我心裡的支柱，讓我無論如何都能面向光明，即使步伐蹣跚，卻從未放棄。謝謝天，謝謝大家。
　
I believe it will be better and better.
　

　
唔，既然已經揹著行囊朝光亮處前進了，低盪絕不能再將我束縛。
　
為此，要送給自己最愛的 Simon & Garfunkel 經典作品之一：【惡水上的大橋】。
　
When you're weary, feeling small
當你感到疲累與渺小（卑微）
When tears are in your eyes,
當眼淚在你的眼中
I will dry them all
我將拭乾它們
I'm on your side
我就在你身旁
When times get rough
當世局艱難
And friends just can't be found
而朋友難尋
　
Like a 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
像橫跨在惡水上的大橋
I will lay me down
我將伏下（幫助你走過）
Like a 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
像橫跨在惡水上的大橋
I will lay me down
我將伏下（幫助你走過）
　
When you're down and out
當你感到失落，不被接納
When you're on the street
當你流落街頭
When evening falls so hard
當夜色深沈
I will comfort you
我會安慰你
I'll take your part
為你分憂解勞
When darkness comes
當黑暗來臨
And pain is all around
苦難遍地
　
Like a 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
像惡水上的大橋
I will lay me down
我將伏下（幫助你走過）
Like a 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
像惡水上的大橋
I will lay me down
我將伏下（幫助你走過）
　
Sail on silver girl
啟航吧
Sail on by
向前航
Your time has come to shine
你的時代即將大放光芒
All your dreams are on their way
所有的夢想都已啟程
See how they shine
看，它們多麼耀眼
When you need a friend
如果你需要一個朋友
I'm sailing right behind
我就航行在你身後
　
Like a 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
像惡水上的大橋
I will ease your mind
我將撫慰你的心靈
Like a 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
像惡水上的大橋
I will ease your mind
我將撫慰你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