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當初在第四台看到這支歌曲的 MTV,我就挺喜歡它的旋律;唔。屬於芭樂歌裡的優良品種吧--通俗,容易入耳。不過,對它真正開始有點感覺,倒是後來的事。畢竟,通俗的流行歌曲若沒有個人的具體感受來印證一二,很快就被汰舊換新、打入冷宮了。
 
這是個折損率太高、可替代性更高的時代,歌如此,人亦是。


 
「有人問我是與非,說是與非,可是誰又真的關心誰。 關心誰,會關心誰,誰會關心誰……」每次聽到結尾的時候,總忍不住一陣酸。
 
一直有幾張深秋的笑臉,是我至今揮抹不去的;當我覺得自己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疲憊而選擇傾倒之際,我看到的是好多張「如願以償」的笑臉;償滿了想聽八卦的心願。那些笑臉,我當然記得主人是誰,只是,對我來說,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因為唇角揚起的彎度過大而顯得扭曲變形的笑容,像是一面鏡,照得我的悲傷無所遁形,那模樣,淒慘得連自己看了都要嘆息。
 
即便在當下已經有了這層冷然觀察,可最後我還是托出了那些事情與心情,從頭到尾都不欲向外人談道的;情緒如潮洪,就算理智的磐石不會移開,也抵擋不住氾濫成災的結局。那個飛躍在軀體之外旁觀的、理性的、另一個的我,肯定是生氣的吧,對那個終究失卻原則的、被這軀殼限囿的、正苦惱的我;因為,就是失卻原則了,竟讓自己淪落為人家眼中八卦的素材。
 
厭惡著自己,在當時,比厭惡其他任何人都來得強烈。一定是這樣的,我想;潛意識裡一定是這樣的,否則不會這麼不快樂。
 

 
不是每次到KTV唱歌都好玩,那絕對要視與會的朋友為誰,還有當場的氣氛如何;就有過這種經驗--猛然失去所有對歌曲的感受能力,並覺察到一種與現實隔離的冷淡由衷而來,這時,我就會喚出林憶蓮的這首歌,來試著喚醒或沉睡或麻痺的感性神經。即便結果不見得成功,但至少在這首歌的幾分鐘裡,我確實會想起在過去曾有過的、厭惡自己的感覺,還有,一種無力。
 
很後來的後來,我知道了,關於這種無力的解釋--最深沉的悲哀,不是身邊找不到半個人願意傾聽,而是被許多雙眼睛盯著、許多雙耳朵等著,其中卻沒一個是自己放心放付的朋友。
 
或者,親人。
 
或者,情人。
 
不管是什麼樣的絮聒,總有人會聽的,總有人會;只是,這些絮聒會被別人賦予怎樣的定義,而我是否願意接受。
 

 
全然寂靜並沒那麼難熬,苦的是眾音喧嘩底,尋不著想聽的,甚至連自己氣若游絲的最後呼救都被淹沒了。
 
以上書寫於:2002.10.30
 


以下書寫於:2009.08.08
 
我非常喜歡歌詞裡的那幾個字--「緣盡,仍留慈悲」,這應該是一段情感關係結束時能夠呈現的、最美麗的句點,雖然真的不容易。
 
總覺得好聚好散才是一段情感關係終結的成熟表現,然而,到底怎樣才算是「好散」--不掉一滴眼淚、不再頻頻回首探看、不說一句抱歉與後悔?如果曾經撤除銅牆鐵壁的層層心防,只盼緣起能有善終,當結局不如預期時,真能處之豁達麼?
 
慈悲若是建立在舊情難捨,總不免傷感暗藏;若是根植於理性辨證,不是當初投入未深,就是自欺欺人的障眼術。或許,深情之人要在緣盡後以慈悲看待褪逝的情感,傷感暗藏或自欺欺人都是必經的歷程,畢竟結痂止血後,才能啟動修補傷口的機制,而終有一天,痊癒了,化消了,儘管還留著淡淡疤痕。
 
很後來的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更困難的是,留給自己的慈悲。不特別惦記曾經的美好,不特別記憶舊時的疼痛,彷彿這種淡然就能換得再不怕風雨的堅強,然而,這終究只是過程,真正留給自己的慈悲,是即使回頭看顧過去也能給予那個幼稚的、痴愚的自己一個擁抱,不批判、不同情、不耽於自憐,只是純粹無條件接受了的一個擁抱。
 
慈悲究竟不是凡人可以輕易修得的境界,所以在這首歌裡,我始終覺得隱含了一把銳刃,削向自己,從此絕情。緣盡了,無論留不留得住慈悲,卻無法阻止信任的斷裂,否則怎會落得「情到濃時情轉薄」的地步?無怪乎有人說,失戀如同散盡一生功力,所謂的療癒是必須拚了命才換得來的。
 
面對情感的失溫狀態,這首歌雖指出了光亮何所在,卻也在同時布起了黑暗層層。很矛盾,很真實。
 


〈為你我受冷風吹〉       詞曲:李宗盛
   
為你我受冷風吹,寂寞時候流眼淚
有人問我是與非,說是與非,可是誰又真的關心誰
 
若是愛已不可為,你明白說吧無所謂,不必給我安慰
何必怕我傷悲,就當我從此收起真心誰也不給
 
我會試著放下往事,管它過去有多美
也會試著不去想起,你如何用愛將我包圍,那深情的滋味
 
但願我會就此放下往事,忘了過去有多美
不盼緣盡仍留慈悲,雖然我曾經這樣以為,我真的這樣以為
 
為你我受冷風吹,寂寞時候流眼淚,
有人問我是與非,說是與非,可是誰又真的關心誰  
關心誰,會關心誰,誰會關心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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