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ernal Sunshine

　
原文寫於 2003. 04.16
　
知道【情盡夜上海】這齣以老歌做為穿插的舞台劇要演出，早就買好兩張票給爹媽，讓喜歡老歌的他們在上星期六看場表演；至於我自己，則選在今天下班後去觀賞。

劇情本身很簡單，就是茶花女的民初上海版。演員的表現算是到位吧，可惜的是有幾位在咬字上還不夠清晰，只要速度一快，就糊了起來；另外，就是台詞的編寫部份，有些為了與劇中幾個關鍵詞（如謊言、女人的眼淚）扯上干係而顯得僵硬；還有就是幾個夾在口語中的「格言式對白」也有過於突兀的問題。
　
唔，以國父紀念館的場地之差，在舞台和佈景的設計上，以我這個純然的外行人來看，已經覺得相當不容易了。而讓我觀看時感動最多、幕落後感觸最深的，還是～音樂。
　

　
國語老歌對我來說，是兒時很重要的回憶。在小學以前，我都跟著家中長輩聽老歌，所以聽到老歌的旋律，不管熟悉與否，親切感就是會油然而生。這回會興起觀看【情盡夜上海】的念頭，也是衝著與國語老歌之間的這份感情。
　
整齣劇的老歌串聯相當不錯，味道和情境挺搭合的；尤其佩服蔡琴將表演與演唱的融合功力，女主角除了她，不作第二人想哪。除了她之外，其他演員的演唱都還不錯。〔唔，不過，男主角的歌唱偶爾讓我覺得太「奔放」了點……個人感覺啦。〕
　
劇中，我最喜歡的是上半場男女主角互訴情衷的那首歌。很奇怪，這麼好聽的一首歌，以前我竟然沒有聽過；嗐嗐，好在看了這齣戲，否則就錯過了呢。
　
〈許我向你看〉～孟思辰、白玉薇
　
孟：許我向妳看　向妳看　多看一眼
　　我苦守著一個共同的信念
　　今天才站在妳的面前
　　許我向妳看　向妳看　多看一眼
　
白：我度過了多少寂寞的春天
　
孟：今天才有我伴妳身邊
　
白：我的面貌　還像從前
　
孟：我的相思已積滿心田
　　妳不讓我　吐露一言　
　　只能對妳多看一眼
　　許多向妳看　向妳看
　
　　合：多看一眼　我（妳）度過了多少寂寞的春天
　
　　孟：今天才伴在妳的身邊
　
多簡單的歌詞！沒有賣弄任何修辭技巧，沒有將古今中外的名詞東拼西湊，就是用這麼白描的方式來書寫內心。或許就是這種簡單，所以顯得格外動人。
　
許我向你看。那「許」字，可是很深、很委婉，又溫柔到極致的請願哪，自然成就了一種透著古典味的摯情；再加上絃樂長而緩的拉奏，真覺得在觀聞之間，春水就漲滿了胸臆，而後蕩漾著、蕩漾著，持續地蕩漾著……
　
同樣是男女主角肯定彼此情感的對唱，我個人對這首歌的喜愛，不下於【Phantom of the Opera】裡的〈All I Ask Of You〉以及【Miss Saigon】裡的〈Sun And Moon〉。
　
噢，另外一首聽了就心疼的歌則是我自己早就知道的「罩門」。
　　
〈永遠的微笑〉～孟思辰、白玉薇
　
　　孟：心上的人兒　有笑的臉龐　她曾在深秋　給我春光
　
　　白：心上的人兒　有多少寶藏　
　
　　孟：他能在黑夜　給我太陽
　
　　合：我不能夠給誰奪走　僅有的春光 　　
　　　　我不能夠讓誰吹熄　胸中的太陽　　
　　　　心上的人兒　有多少寶藏　願妳的笑容　永遠那樣
　
　　合：我不能夠給誰奪走　僅有的春光 　　
　　　　我不能夠讓誰吹熄　胸中的太陽 　　
　　　　心上的人兒　有多少寶藏　願妳的笑容　永遠那樣
　
明明是首幸福的歌，每次聽，我總會紅了眼眶，幾乎沒有任何例外。可能是覺得那種幸福太完美、太真誠，彷彿是永遠在眼前追逐的一場好夢，所以，老是克抑不住自己的情緒，有小小的哀傷，還有許多許多的滿足。
　
哀傷，與滿足。
　
看戲之際，這兩種矛盾卻共存的情緒是真實在我心頭發酵的。所有情節裡，最能觸我淚腺的往往是最幸福美滿的段子；到下半場男女主角間開始產生誤會、分離，甚至到最後女主角死在男主角懷中，我反而情緒緩和；只有幾個點忍俊不住－－
　
譬如女主角臨死前獨唱〈永遠的微笑〉，而這是我的罩門歌；又譬如整齣戲的最後，傳來了開幕時相同的賣花女歌聲：「門外喚賣花　嬌聲風送入窗紗　深情難寄　不知好花落誰家」那首尾呼應的設計讓人更覺淒愴。
　
我很清楚，對於人世間的情感，樂觀的相信與悲觀的質疑同時存在我心底，是以看待一切瑰麗好景，總是讓哀傷、滿足這兩種情緒矛盾又如此理所當然地共存著。我袪不散其中任何一種。
　
在觀賞【情盡夜上海】的時候，不免有些遺憾，因為我覺得它很適合情人聯袂同看。就故事本身而言，並不會給我這樣的念頭，我想應該是這些老歌吧，是這些老歌的緣故吧。
　
離開國父紀念館是十點半的事了，我還是決定用步行的方式踅回家。我反覆哼著國語老歌，劇中使用以及我自個兒熟悉的，都有，明白那些心動來自旋律與歌詞傳遞出的種種深沉溫柔，而這份特質，在當今流行音樂中已經越來越顯荒涼了。
　
情歌還是老的好－－當腦裡冒出這句時，我知道偶來的寂寞是從何處蘊生了。
　
　
註：這裡分享的歌曲版本，出自蔡琴【情盡夜上海回憶錄】之專輯，因此形式並不是戲劇裡的男女對唱。〈許我向你看〉最初是由周璇演唱的，坊間另能找到林青霞、郭子等人翻唱的版本。